同物异谱【2020 SAPPHIRE BIRTHDAY.14：30】
CP：小绿×小蓝（绿蓝）
原作/作者：小绿和小蓝/ 笛子Ocarina
Paro：世界树的意志+死对头
*小蓝生日快乐~♪
……虽然这篇看来大概又是凉白开的口胡絮叨
>>>>>
TITLE：同物异谱
猝然过电般的一个惊醒。
猛地张开眼，小蓝直直地望着天花板，总觉得状况有点不对劲。
——怎、怎么回事？
他觉得今天自己遇上了一场鬼压床。
而且身体不是动不了那么简单，而是完、全、没了感觉！
身体仿佛完全失去了质量的概念，感知离家出走后莫名地如同高位截瘫，这种动弹不得的感觉令小蓝霎时间由衷地不安得很，毕竟……这可是为人刀俎任人鱼肉的境地啊！
更让小蓝感到惊恐的是，本应该在自家睡房里的他突然发现，静悄悄的四周装潢陌生，而且空荡荡的，没有多少生活气息，明显不是自己平常所熟知的任何一处地方。
换言之，这里之于小蓝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。
陌生的环境、不能动弹的自己、全无头绪如悬疑片开头的现状……
——无论怎么想，都很不妙啊！！！
正当小蓝在沉默中慌得一比之际，一个垂头俯视的身影忽地兜头笼罩下来。
被惊动的小蓝吓得被呛了一口。等他让目光聚焦，紧接着便是震惊地瞪大了双眼，愣愣地望着自己上方那个撒下阴影的绿头发家伙。
小绿。
狠狠地否定了在见到对方那瞬间出现的丁点心安感觉，小蓝旋即以自己这个范围有限的视角发现：这个家伙的人身是自由的！竟然是自由的！！！
——天啊这人竟然没下限到用上了这么低脏阴损险恶的手段了么！？
然而，对于小蓝恨不得当场啖其肉饮其血的内心，面前的这人貌似一无所知，此刻正是一本正经地盯着小蓝看，打量的目光堂而皇之，显然是在认真地观察着什么。
小蓝就这样被这人瞅得盛怒中浮出一点点的疑惑。
下一刻，小蓝看着那个人忽地露出笑容。
“你终于醒了。早上好，小蓝。”语气轻快地打过招呼，那个人看着小蓝此刻的神情停顿了一下，脑袋微侧着貌似有点苦恼地想了想，之后温和无害地微笑着问，“呃嗯……你也是叫[小蓝]吧？”
偏见使然，这副微笑落在小蓝眼里就成了嬉皮笑脸。
大概得益于被这番问候瞬间点燃的怒气攻心，原本还几乎全身动不了的小蓝，这时竟然解锁了些许肢体上的活动自由——只见他艰难地慢慢颤动开合双唇，看样子是试图要说些什么内容。
对方依然垂头看着他，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没有远离，看起来，仿佛他对小蓝这个状态有所预料，甚至清楚此时的小蓝几乎连转动眼珠都做不到。
“你要有意识地调用你的肢体，大可以当成自己是在操控体感式机甲那样——嗯？”说到这里，那人愣了下，径自点了点头，“啊、对了，其实本质就是这个。”
见到对方那副热心指点的模样，小蓝自觉激烈的挣扎猛地一顿。
——怎么……回事？
“小蓝？”对方疑惑地问了声。
小蓝迅速回过神来。
无论如何，当务之急，还是赶紧让自己能做到活动自如，不然待会连跑路都做不到。
确定了事情的轻重缓急，小蓝就算再不愿意，当下也只能咬咬牙集中精神，老老实实地依循对方的指示展开尝试。
还好，这个跟自己死对头相似至极的人没有驴自己。
——对的，相似。
通过先前那一阵子的互动，已经稍微冷静下来的小蓝知道：哪怕那张脸彷如出自同一个模子，但面前的这个人确实不是自己的死对头，小绿。
或者说，他不是小蓝所认识并熟知的那个[小绿]。
在小蓝面前，那个人的那副人模狗样往往会很快就破功的，而不是像刚刚那样富有耐心和涵养地指导他。
——所以说，现在算是怎么回事了？
当心头的怒火平息，这个一开始就出现的疑问又再笼罩在小蓝的心头。
“谢、谢谢你……”
这一句道谢虽则简单，却被小蓝说得磕磕碰碰。事关向这副面容道谢，对小蓝而言，果然还是有些艰难。
然而，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是另外一个人，那么，素来的教养还是让小蓝说出了谢谢，哪怕需要硬着头皮昧着良心。
“不客气。”微笑着承了这份出自嘴角抽搐的谢意，只见对方考量似的微微一个点头，“看你的表现——在你那边，我们两个也是认识的？”
这一个“也”字，用得可谓灵性。
小蓝刻意把对方的猜测忽略，一边小心翼翼地试着坐起身来与对方拉开距离，一边谨慎地看着眼前这个可谓熟悉的陌生人。
仿佛是顺应着小蓝坐起身来的动作，那个笑眯眯的人从善如流地往外退开，随手拉来一把转椅，与小蓝面对面地坐下，态度自然地等待着，全然没有主动挑起话题的意思。
一时间，这个房间只有沉寂填充，气氛怪异。
终于，按捺不住的小蓝忍不住又开口了：“你……是谁？”
话音刚落，对面那名绿发青年浅淡地笑了声。
“我叫小绿。”这名绿发青年好脾气地回着小蓝的问话，那副和颜悦色看来温和又耐心，能令大多数人不自觉放下心防——虽然不包括小蓝——“不过不是你认识的那个[小绿]，而是这个世界线上的[小绿]。”
话音刚落，这个房间的气氛又再安静得仿佛凝固了起来。
——这个……世界？
尽管开口前已经悄悄地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，可是现在亲耳听到，小蓝霎时间呆滞了表情，忍不住有点怀疑人生。
不等小蓝从冲击中回神，另一边，这名自称[小绿]的绿发青年露出思考的表情，确认状况似的对小蓝提问：“你对自己目前的这具躯体，有多少记忆？”
没察觉到主动权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接走，小蓝紧盯着对方，暗地里回溯一下记忆，之后憨憨地交出带着迟疑的回答：“什么……都没……有……”
这是实话。
换来对方带着一脸的若有所思，评估般的点头感叹：“这样啊……”
——似乎有点棘手的语气？
小蓝不太能确定，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：“目前是怎么回事了？”
还好在小蓝眼前的这个人明显早有准备，确定小蓝是处于可以理智交流的状态，他废话不多说，单刀直入地开始说明当前事态：“小蓝——哦、不是指你——我指的，是我们这侧世界的那个小蓝，他的机械肢体出现了SEU，Single Event Upset，也就是[单粒子翻转]效应，致使你的出现。”
“等等等等——！”才刚听个开头，小蓝就急忙地连声叫停，“机械肢体！？还有……SEU？”
作为相关行业的从业者，小蓝对SEU（单粒子翻转），还是有所了解。
只不过……要是说SEU这个字条的出现尚能令人理解，那么机械肢体这玩意就有点超纲了。哪怕刚刚面前的这个家伙已经提过了机甲，但突然整出这玩意，还是挺让人觉得惊悚啊好吧！
尽管专业不是这个，但小蓝时不时也会留意临近领域的发展趋势——因为……有个混蛋经常怼他，说他的很多设想都是不切实际，完全脱离当前的科技水平难以落地，换人话就是提想法的时候完全不考虑能不能实现。
当然，这并不是眼下的重点。
在面前这个小绿的简单科普中，小蓝稍微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状况——
伴随芯片光刻技术、传感技术、精密雕刻技术等多种工艺技术的突破发展，不仅做出了物理极限更低的芯片，令仿生机械躯体系统复杂程度和器件集成度得以令人惊叹的提高，还能连毛发和肌肤之类的存在也可做得几可乱真——这就是小蓝一开始完全没发现，不论是对方还是自己，均是仿生机械躯体的形态的理由。
真的栩栩如生，已经完全走出恐怖谷的范畴。
在这个国度，仿生机械躯体已经完全替代生物身躯，成为了这些人脑意志的延伸，进行与这个社会的日常交互。
与这种生存方式配套，这个国度拥有细致到极限的运行规则，日常万事以积分来衡量，整个国家运作得如同一个大型游戏。
在这个地方上的民众眼中，超级电脑-世界树不过是一个具备独立仲裁能力的庞大意志，沉默又绝对。
初步了解这个世界的神奇，小蓝只觉得：这些信息实在对他的固有观念过于冲击！
更不用说，对方还给小蓝科普了[伯伦希尔科技公司]和[执行者]，还告诉他，这个世界的他，就是其中一名[执行者]。
说到这里，这人朝着小蓝微微一笑，语气轻快地不忘叮嘱他：“执行者的身份比较隐秘，还请你记得要替[小蓝]他保密哦。”
隐隐觉得一阵头疼的小蓝倏地竖起一只掌心，有些疲惫地表示：稍等！这剧情有些炸裂，我需要缓缓。
在小蓝闭上眼努力消化这些信息的同时，小绿耐心地安静等待着，同时暗中评估需要把信息交待到哪个程度。
SEU，也就是[单粒子翻转]，作为单粒子效应的其中一种，那是由于空间高能粒子辐射而导致存储单元发生位翻转的现象。
作为一种软故障，SEU不能由服务器实例直接检测到，因此，可能导致服务器实例不确定地等待某个响应。
饶是如此，仿生机械躯体技术发展到现在的民用高度普及，那显然是早已经具备较强的抗SEU性能，抑制半导体器件可能会受到的影响。
不过他没有告诉对方的是，在这次事故发生之前，小蓝刚在电磁辐射比较恶劣的环境下执行完任务——正是因为这一点，所以这个世界的小蓝才会增大了SEU发生的风险。
也没有告诉对方，这个任务的任何后续状况。
显然可知的是墨菲定律生效，小蓝突然昏迷。
在世界树的授意下，暗中予以支援的小绿及时接手了任务，同时效率十足地把小蓝安顿下来。
小蓝突然失去知觉的原因其实很简单。
那是因为，仿生机械躯体与个体人脑之间的联系是靠生物电化信号，这样的联系便有一定概率受电位跳变影响——由于指向被微调，躯体的系统功能遭到干扰出现紊乱，因此接收到另一个生物电化信号源。
“……大概可以这样理解。”三言两语地解释过后，小绿一锤定音似的如是说道。
“大概可以这样理解？”小蓝皱着眉重复了一遍，显然认为这般不精确的解说十分不让人信服。
小绿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，毫无负担地爽快坦白：“毕竟我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，因此也只能这样笼统地简单解释一下。”
听到这话，小蓝的眉结拧得更紧了，“这方面专业的人呢？”
小绿回给他一个完美的公式笑容，“不好意思，这个任务目前由我全权负责，所以不存在这种支援。”
小蓝被这话给噎住，不上不下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，同时他其实也能理解这种情况，眼下只好随之无奈地叹了口气，略感憋屈地往下追问：“那……我能恢复？”
据小蓝所知，由SEU产生的故障，通常可以通过刷新就能修复。
然而这个超前世界实在太超出小蓝的已知，因此，他霎时间又不太确定对策的可行程度。
“理论上可以吧？因为我目前还没收到来自世界树的进一步指令……”点点头这么说着，小绿忽地貌似有些好奇地反问，“你作为相关领域的人士，也不知道技术原理？”
尽管清楚对方并不是自己之前所认识的那个家伙，但冲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，小蓝还是条件反射般的白了他一眼，语气硬邦邦地说：“我的专业是计算机，不是自动化，更不是电子信息工程，而且工艺方面的内容我也了解不多，谢谢。”
话虽然是这么说，不过哪怕是在自己的原世界线上，小蓝也知道，是可以通过增加冗余度以抗SEU效应的产生——他不过没想到，这一侧世界也会存在这种软错误，更没想到SEU这种软错误可以在这种科技水平上达成这种新型故障。
好吧，单纯就技术层面而言，这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，毕竟这既然是半导体器件都会有可能出现的情况，那么需要应用半导体器件的机械躯体，自然是无法幸免。
事实上，在小蓝的原世界线上，SEU效应是星载计算机最常见的软错误。
因此，眼下准确来说，对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近乎一无所知的他，不过是对“SEU所产生的干扰竟然有可能导致异世界的意识被动响应”这件事感到意外，以及……近乎本能地，跟那张脸互怼罢了。
——这样不好啊……
觉得这样很不可理喻的小蓝暗自一阵痛心疾首。
“诶、等等！”小蓝忽地反应过来，“既然这种随机现象是客观存在，那岂不是你们时不时就要处理类似于我和这里的小蓝那样的状况？你们又是怎么能精准地预知或者实时获知哪个个体出现SEU效应？”
因为都是机械肢体，而且由于可以替代人体进行各种生理活动，而似乎都是荷载着可以支持超高处理能力的有源芯片，所以每一具仿生机械躯体都是世界树可以接收到的信号源……所以说，世界树的有效覆盖面到底有多广？
——啊、不行不行！这连串问题简直细思甚恐……
才刚冷静下来的思绪隐约沸腾，小蓝震惊得忍不住双手抱头。
“你的积分成了乱码，连世界树也无法有效查看。”小绿不紧不慢地解释，“因为我们会定期更换躯体，所以积分是默认跟随我们每个人的大脑——你也可以抽象地称之为[意识]。考虑到外国人到我们这里，另外会有一套积分模板，而你是以上两种情况都不符合。于是，你现在就成了我的任务对象。”
听到这话，小蓝缓缓抬头望去，听得一阵目瞪口呆，哪怕他先前已经被简单地科普了这个国度的积分制。
“至于怎么处理……呃嗯——”假装没有注意到小蓝的混乱，绿发青年手指擒着下巴斟酌了片刻，不紧不慢地说，“对于一般人，其实我们是不管的，因为通常都是多睡一觉就能解决的事。只不过这个世界的小蓝目前还是比较重要，所以才会酌情慎重地对待这次状况。”
“比较重要？”小蓝微皱着眉重复了一遍，“该不会……这个世界的[小蓝]被判定为可以影响发展走向之类的存在？”
绿发青年没有立刻回答，而是饶有兴趣地反问：“为什么你会这般认为呢？”
小蓝看过去，答得一副当仁不让：“因为也是[小蓝]，我当然会从自己的标准作为参考系进行预判。”
这个理由听来挺实在的，小绿诚恳地夸他：“真不愧是小蓝，好聪明啊！”
小蓝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，不可避免地立马想起自己那边世界的死对头，违和感不可避免地再度上线。
——那家伙肯定不会说这种话！
闷闷地想着，小蓝的眼神毫无自觉地垂落了些许。
这点变化完全落在对面的那个人眼里，只是对方假装没有发现这点。
“总之，一般情况下，SEU是不会引发器械物理性的损坏，不过一考虑与人脑的对接，这点会增加难料的变数。”坐在对面的那名绿发男子说得一脸实诚，“以防万一，在状况被排除之前，你大可以把这当成是一次旅游？而我，则是相当于你这次旅游的向导。”
“旅游？”小蓝嗤之以鼻，把目光斜向微笑着的对方，同时把这番粉饰之词无情戳穿，“是监视吧？”
“要是你愿意配合，那接下来的不到二十四小时确实跟旅游没什么不同。”小绿的态度始终平和，“不过既然你主动提到这个可能性，那我也确实是负责看管你——这一点还请你谅解。”
毕竟，那边的小绿确实接到了世界树的指令，临时限制或监视这个小蓝的行动。
没想到对方竟然毫不避忌地干脆承认，小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一个卡壳，旋即炸了，“世界树可以随意限制人身自由么！？”
——不是说这个世界的世界树只会加减核算这个国家的国民积分么！？
“世界树原则上是不可以，但是……”让十指交错着搭成一个拱，把下巴搁在上头，这名绿发男子冲着小蓝悠然一笑，“休伯利安的代理人，可以。”
休伯利安的代理人。
如果说[伯伦希尔的执行者]是明面，那[休伯利安的代理人]就是对应的暗面。任何源自世界树的意志，都会由休伯利安的代理人忠实地执行。
对代理人而言，手段不是重点，结果才是。
例如这一次，小绿除了暂时限制了小蓝的人身自由，还没收了小蓝的配枪——当然，关于后者，小绿认为没必要告知面前的这位[小蓝]。
面对当即如临大敌的小蓝，绿发男子微微一笑，营业意味写满面上，“请放心，我们是专业的。”
形势别人强，不得不低头。
好汉不吃眼前亏。
——我忍！
小蓝忽然飞快地连着几下眨眼，忽地双肩一跳后扭头暴喝：“等一下！”
对方歪歪头，投出温和的视线示意问询。
“既然你是受命来对我实施二十四小时的监控，那……为什么还要教我使用你们世界的仿生机械躯体？”小蓝硬着头皮，努力表达出自己的疑问，“一个完全不能动弹的存在，不是更方便监控么？”
“嘿诶——你这么说，还真的挺有道理耶……”对方堂堂正正地赞同小蓝的想法，转而一脸诚恳地解释自己的行为，“我不过是以为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你，会对我们这个世界有兴趣，想要亲自到外面走走看看，所以才跟你说明躯体的使用窍门——刚刚我也说过的吧？你大可以把这当成是一次旅游。”
听到这话，小蓝霎时间整个人愣住了。
“是我逾越了吗？”小绿温和地提出确认，看起来无辜得不能更无辜。
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听似完全为自己考虑的回答，被戳中想法的小蓝听得久久一阵语塞，内心尴尬的同时又隐约一丝丝的惭愧。
老半天过去，小蓝这才别别扭扭地移开愣住的视线，不甘不愿似的低声勉强承认：“想倒是想啦……”
小蓝默默蹙起了眉，只觉内心一阵微妙。
——这个世界的我和这家伙关系有这么亲近的么……
他拒绝承认这叫“羡慕”。
当然，“嫉妒”就更不可能了。
良久。
小蓝忽然投降般的重重叹了口气，随即懊恼地别过了脸，不自在地坦白：“顶着这张脸的你跟我说话，我还真挺不习惯……”
“嗯？”小绿闻言歪歪脑袋，看样子疑惑又无辜。
小蓝别扭地解释：“你跟我那个死对头的样子简直就是一模一样……”
——习惯了跟死对头互掐，现在搞得好像自己平常是一个蛮横无理的人似的……
听着那懊恼的语气，小绿忍不住扑哧一笑。
对上小蓝投出的羞愤视线，小绿宽慰他：“哪怕平常互有合作，但从公司、或者说阵营立场而言，我和这个世界的你，确实也可以算是死对头。”
小蓝听得意外一愣。
另一边，小绿重新坐正，半开玩笑似的继续说得轻快：“因此，你实际上用不着那么拘谨，本色演出也大概没什么问题。”
“本色演出？”小蓝半眯起眼，又没忍住地怼了过去，“那我说不定要打你几拳了……”
“可以啊。”对方应答得很是轻快，“不过之后，[小蓝]会依照规定地被扣分。”
小蓝哽了下，随后嫌麻烦似的别过脸，“还是算了，我也不是那种喜欢诉诸暴力的人。刚刚不过是一种假设罢了。”
——毕竟，就算长相相同，那也不是同一个人。
明白自己此时急需转移注意力——跟这张与死对头一模一样的脸呆在同一个房间，呆久了真的无法保持心境平和——小蓝低头想了想，生硬地转移了话题：“有你跟着的话，我是不是可以到处走走？”
“可以这么说。”平和地回答了小蓝的疑问，接着小绿话锋一转，“不过请容我提醒一句：你在这侧世界的见闻，极有可能无法应用于你原本的世界。”
小蓝倒是看得很开，“满足一下好奇心也好。”
排除别的那些干扰因素，小蓝对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确实抱以万般好奇，要是有机会出去走走看看，亲身体验一下就好了。
“根据你的说法，我在这侧世界能呆的，最多也就二十四小时。”
小绿看了他几秒，接着微笑着点点头，“我明白了。”
在推开这屋的门板之前，绿发青年安静地略微垂下了眼神。
——今天确实有不少地方，需要用到[小蓝]。
********
走上街头之后。
停下脚步缓缓地扭头一阵四顾，看着街上人来人往，四周店铺林立……就算是在小绿的陪同下，小蓝的脚步还是一度走得小心又迟疑。
只因为，这个世界除了科技感更鲜明一些以外，看起来，真的跟小蓝自己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没什么区别。
可是，一知道这些人不论男女老幼，用的都是仿生机械躯体……
哪怕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那些躯体的新旧程度有所不同，但倒也不至于沦落到被称为赛博朋克的程度——这里的人们显然处于安居乐业的状态。
总之，小蓝的震撼无以复加，久久地目瞪口呆。
毕竟，难以想象。
“要去吃点东西吗？”小绿颇有一尽地主之谊的风范。
没想到这个建议竟然令小蓝大吃一惊，继而脱口而出：“你们还能吃东西的么！？不、应该说……你们还要吃东西的么？”
“是没这个必要，不过可以有。”小绿貌似很理解小蓝的大惊小怪，语气始终不紧不慢，很有涵养地包容了小蓝绝大部分的激烈反应——当然也有可能是单纯的懒得计较，“算是一种生活兴趣。”
结果是他们两个人手一个冰淇淋，由小绿请客。
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冰淇淋，小蓝随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，显然惊叹于这副躯体的灵活度、传感的真实度，完全与他在原本的世界中、以生物躯体所能感受到的没多大区别。
直至这时，小蓝还在梳理着小绿先前说的那些科普内容。
面对思考得如此认真的小蓝，小绿很实际地表示：其实你用不着思考得那么努力，因为等你在原本的世界醒来，或许只会觉得这不过是一场梦。
话虽如此……
“等下要去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娱乐方式吗？”小绿颇为热心地提出建议。
小蓝顿时露出了敬谢不敏的表情。
作为技术宅，小蓝对于绝大部分需要出门的娱乐方式都没什么兴趣，因此他毫不犹豫便摇了摇头。
只不过这颗蓝毛脑袋刚停住晃动，小蓝貌似忽然想起了什么，不好意思地抬手指刮刮脸颊，欲言又止。
小绿也不着急，耐心地等待。
几秒过去，小蓝终于扭扭捏捏地迂回问道：“不过你们是机械躯体，那……健身房之类的，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了吧？毕竟强度过大的运作会导致零件过度磨损老化……会的吧？”小蓝问得很不确定。
“健身房？”这个名词的出场颇为突兀，哪怕是小绿也不禁为之一个愣怔，还好很快就稳住表现反应过来，“啊……你指的是训练室之类的场所吗？那个的话，还是有的，不过更多是用来锻炼我们对躯体的把控水平，以及对一些连串动作的预演模拟——说白了就是训练意识和培养自信。”
见到小蓝听得一脸认真，小绿倒是不介意多介绍一点，好比一名耐心的讲解员。
“虽然我们都可以下载对应的宏，通过运作宏来完成对某项技能的基础习得和一定水平的应用。只不过，就算肢体有了[记忆]，要是大脑的意识跟不上，这项技能还是会有可能在实操进行期间出现不协调的感觉。”
小蓝能理解这些话，但这些话所呈现出来的引申，令他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。
倒是小绿在说完后歪歪头，话锋一转：“不过比起回答你这个问题，我更好奇的，是令你会联想到健身房的理由。”
话音刚落，小蓝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僵住了。
半天过去……
“都怪你呀。”小蓝表情怪异地别过脸，不甘不愿似的嘀嘀咕咕，“明明工作就忙得要命，还隔三差五地跑去健身房，勤快给谁看……”
小绿闻言安静地一个恍然，不过体贴地假装没有听到。
虽然身边的这个人没有说些什么，但小蓝回想起自己刚刚提出的那个堪称愚蠢的问题联想，难以自已的尴尬令他迫不及待地主动转移话题：“在这个世界上，没有积分，对日常生活是很不方便的吧？”
由于小蓝的积分目前是乱码状态，因此，尽管先前已经从小绿的紧急科普中知道积分无时无刻都不在变动，但他依然不太理解“万事反映到积分”这种模式。
“还好。”
小蓝直白地投以不太信任的眼神。
见到这么直白的情绪流露出现在对方的脸上，—小绿霎时间愣了下。
尽管都是很好懂的存在，但眼前的这个小蓝跟本世界线的小蓝有点不太一样，情绪表达方面直白得多了……
小绿看得有点恍惚，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。
“其实你也用不着在意。虽说积分能方便融入社会，但由于细微的分数浮动其实很平常，很多人都会因为习以为常而不怎么在意。”小绿开玩笑似的补上一句，“当然，有强迫症倾向或者爱好和关注比较特殊的不在此列。”
“自己的积分可以实时看到，那要想查询别人的积分呢？”
“有专门的查询网站。”
小蓝注意到人群当中的小机器人，“是用那种机器人么？”
小绿点点头，顺口一提：“那是面世没多久的小型人工智能机器人。顺便一提，始创人就是[小蓝]。”
“我能试一下么？”小蓝对此很感兴趣。
“用倒是可以用。”小绿坦荡地实话实说，“只不过，你的机器人目前正处于网络受限状态，理由是你目前的处境。”
听到这话，小蓝原地一个趔趄，之后兴趣缺缺地停了手，扭头问自己身边的这个家伙：“你也有这个机器人么？”
“有啊，不过我习惯用非类人形态。”
听到这话，小蓝的视线好奇地换成搜索模式，不过没能从对方身上找到疑似那种机器人的存在。
对小蓝投来的视线不太在意，小绿若无其事地说：“不过小蓝真的很厉害。”
“什么？”脱口而出之后，小蓝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，对方指的是这个世界的[小蓝]。
“为避免信息过载，大家与世界树的连接是低度状态，就像过往的普通人那样算力、逻辑等方面依然保持生物风格，而不是超算、云计算、物联网的构成一部分。真正的直接连接目前耗能还是比较高，对生物人有一定的风险。”
小绿含着笑意昂头望向天空，说得一阵感慨。
“但当这个机器人面世后，普通人可以借机器人，间接地随时使用超算的能力——单是这一点，小蓝他所创造出来的可能性就已经令人难以望其项背。”
小蓝怔怔地看着那张感慨的侧脸，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流露对[小蓝]真心实意的欣赏，心里竟然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。
因为他从来都没从自己的死对头脸上，见过这种欣赏的神色……
甩甩头甩掉那点莫名其妙的感触，小蓝连忙多舔几口手中的冰淇淋压压惊，强行让自己换回到学术模式——“既然躯体已经仿生机械化，那么，你们还有[死亡]的概念么？”
难怪小蓝会提出这种问题，毕竟机械是可以更换的，换个角度而言，这相当于躯体老化的问题被妥善地解决了。
听到这问题，刚收回视线的小绿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，旋即又重新露出那张温和友善的笑容，感觉人畜无害，仿佛先前的那份冷漠不过刹那错觉。
“当然有。”就着这副噙着笑意的神情，小绿不紧不慢地解答小蓝的疑问，“虽然肢体是仿生机械，但我们的大脑是如假包换的人脑。作为一个由脑组织集成的器官，目前依旧存在着以技术水平而言暂时还不可逆的衰老过程。”
余光注意着四周，小绿发现了隐约的异常，不过若无其事地守在小蓝的身边。
——还不是时候……
内心评估了状况，小绿很有耐心地选择按兵不动，一如经验丰富的猎手。
对于四周的异样，小蓝浑然不觉，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当中，直至发现身边的那个人没有回应自己，这才疑惑地探问：“小绿……先生？”
这么说完，小蓝自己先被狠狠地雷了一把，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就把无辜的别人当成死对头而激情怼起。
与此同时，小绿也被那个刻意生疏的称呼拉回了注意。
散掉因走神而起的那点恍惚，小绿刚好听到小蓝似乎有事要问自己。
“仿生机械躯体也有麻烦的地方吧？”这句自言自语般的低语过去，小蓝扭头看向身旁的那个人，“这里的人都是仿生机械躯体，不会觉得尴尬么？”
“具体是？”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耐心地确认。
小蓝貌似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，他说得带着点磕磕碰碰：“就是……这些都是统一出产的机械肢体吧？也就是，在它们成为你们的躯体之前，其实都是一样的无主从属——在这种情况下，要是有需要亲密接触的场合……不会觉得尴尬，或者，膈应么？”
“不会呀。”小绿温和地轻声一笑，回答倒是来得坦然，“因为尽管肢体是同一个出厂，但最终连接的，是我们的[大脑]。”
理论上，躯体不过是人类大脑的传感器和执行器。
由神经传感器完成信息的输入和指令的输出，那么在指向不同的情况下，有可能接收到不同的信息——例如，小蓝这次的经历。
放下指向太阳穴位置的手，小绿歪头想了想，接着一脸无辜地朝小蓝反问过去：“生理躯体不也差不多嘛？”
“欸？”小蓝霎时间愣了眼。
小绿举起一只手，示意似的抓了抓，“同样受人类种群的基因指导生长，可以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相互移植。笼统来说，大家都是由骨肉血以及神经组成的结构体——那么，在这种情况下，为什么你们就会觉得不膈应呢？”
这番话说得小蓝顿时哑口无言。
“不过话说回来，没想到小蓝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呢……”小绿投出打量的视线，“这点挺让我意外的。”
敏锐地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，小蓝顿时心虚得炸了，“怎么了！大家都是成年人，难道你就没考虑过这些，也没有恋人么！？”
“有啊。”小绿应得坦然干脆。
“什么？不对……”小蓝的反应迅速得简直迅猛，“是谁！？”
“你。”
小蓝当场梗住。
保持了好几秒的一本正经，最后小绿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场。
在小蓝红着脸的愤然盯视中好不容易才把笑意克制下来，小绿断断续续地说：“开玩笑而已，你不会是真的信了吧？你们叫小蓝的都是这么耿直的吗？”
小蓝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太对劲，有些尴尬地低声嘀咕：“你们这些叫小绿的都是这么惹人讨厌的么？”
听到这话，小绿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，看得小蓝忍不住没好气地问他怎么了。
小绿微微一笑，“你有没有发现，自己三句里有两句就扯到你那个世界的[小绿]？”
小蓝板起脸，硬邦邦地回道：“这只是死对头的待遇。”
面对小蓝的这番说不清是坚持还是倔强，小绿表现得十分配合，受教似的点点头，“原来是这样啊……”
……很奇怪，明明只感叹了一句，却又有言犹未尽的感觉。
这种“哪都不对、但又好像没错”的感觉令小蓝的神色有些怪异，明显地欲言又止了片刻，最后还是斟酌出相对委婉的实话实说：“说真的，你刚刚说的那些，我……不敢苟同。”
听到小蓝的表态，面前的这名绿发男子似乎也不介意。
“我欣赏你的坦诚。”在小蓝的眼中，那人始终笑得十分从容得体，“在这一点上，你倒是跟我们这边的小蓝很一致。”
小蓝别过脸低声抱怨：“但我总觉得你一点也不坦诚。”
“怎么会呢？你多虑了。”小绿低调地笑笑，笑得毫不心虚，“我从来都不过是有选择地说实话罢了。”
小蓝棘手地别开视线，放弃争辩。
旋即，他猝然想起一个细节而猛地回头开口：“哎、不对！既然是有选择地说实话，那刚刚你说的恋人关系又算是什么情况呀！？”
小绿这时倒是对此笑而不语。
这副笑脸看得小蓝一阵来气。
然而当他想追问时，一阵骚动突然而至。
望向骚动的方向，小绿终于收起了那副时常挂着的笑容，不过也没感觉有多少意外，只是低声一句：“终于来了吗……”
对这个世界并不熟知的小蓝则是一阵慌张，“谁、谁？”
小绿偏头睨向他，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他这个问题。
——“奥赛德。”
一个敌视人工智能技术发展的神秘组织。
“这个世界上，既然有人适应科技的发展浪潮，那自然也会有人不认同、甚至仇视这一切，除之而后快的那种。”小绿说得不温不火，仿佛一切早有预料，“而且世界树理论上的有效覆盖范围是全球，那自然会明里暗里地更受外界忌惮。”
这就是，[小蓝]先前那个任务余下的“小尾巴”。
——只能由代理人清除的，“小尾巴”。
迅速判明状况，小绿冷静地在内心补充明确了这个定义。
回头看了眼完全状况之外的蓝发青年，小绿无奈地叹了口气，没头没脑地说：“那没办法了，只好解锁激活你作为伯伦希尔执行者的战斗模块。”
“什、什么？！”小蓝因为被突然点名而一个惊觉，霎时间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剧情的爆炸发展。
“让你能比现在更能打一点。”说着，小绿摸出一个轻便的装置，开始飞快地操作起来。
小蓝的注意力随即被转移了不少，按不住好奇地问：“这是？”
“也是小型人工智能机器人，我的。”这名休伯利安的代理人完全没有抬头，一边捣鼓着便携终端，一边飞快地说明一下情况，“本来担心来自异世界的你会乱用[小蓝]的躯体，于是以防万一，我就先把你这具躯体的战斗模块给锁了起来……现在也是没办法呢。”
——为什么你会有权限去锁定[小蓝]这具躯体的功能模块？！
小蓝震惊地瞪着对方，瞠目结舌的同时思绪被状况撞得混乱，忽然觉得事情的信息量似乎有点大。
——没准刚刚这家伙说的恋人是事实？不会吧！？
这个清奇的重点竟然瞬间突围，在小蓝的意识中疯狂霸屏。
不过眼下局势貌似容不得小蓝计较。
“好了，走起。”
完成操作收起机器人，小绿立刻再次拉起小蓝一同迂回闪避，显然是打算首先把那些不速之客带离人群。
于是，小蓝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瞬间仿佛有了自主意识，可以无视场地的复杂，近乎自主地完成一系列难度高得令小蓝无法想象的跑酷。
——天啊我竟然能有身手这么敏捷矫健的时候！？
听着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，小蓝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。
当然，有件事小蓝不知道：除了解除战斗模块，小绿还给他开启了执行者和代理人专属的肢体功能增幅。
像是考虑到小蓝这个异世界意识可能会承受的心理压力，小绿特意抽空叮嘱他：“放心跑。只要不是被打爆脑袋，那就什么都好说。”
这话一出口，吓得小蓝下意识举起双手护住自己的脑袋。
小绿被这一幕乐得噗嗤一笑。
小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。
就在这个瞬间，他忽地把先前的发展顺利地串连起来。
“我就说了嘛，你为什么会首先教会我使用这个躯体……”小蓝后知后觉，这时咬牙切齿地朝着前头的那个人吼，“敢情你一开始就想着要让我成为你的诱饵！”
小绿不过回给他一个笑容，没有出言辩解，任由小蓝自行领会。
把这个无言笑容理解为默认，小蓝愤愤地盯住前头的这人看，心底里更是一顿口吐芬芳。
对比起小蓝的狼狈，小绿面对这种状况显然游刃有余，甚至隐约有点意气风发的味道。明白自己目前是拖后腿的角色，小蓝就算再不甘心，也乖乖地闭上嘴专心应对。
该怎么说呢……
这体验，感觉道理好像跟打网游的时候差不多——换言之，道理方面，小蓝是懂的。
从自己与这个小绿在表现上的差距，小蓝终于深切地亲身理解到“意识跟得上动作”的重要性——说白了，就是肢体响应指令的时间差。
根据小蓝多年的打游戏经验：这种时候，跟着直觉莽就是了。
饶是如此，在另一个世界上不过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，小蓝第一次面对这种非常规的情况，难免会有顾不上来的时候。
还好在千钧一发之际，小绿及时救场，稳稳地把小蓝接住。
“别莽啊。”小绿的语气始终轻松，隐约带着某种软绵绵的、类似包容和妥协的感情， “你的配枪还被我收着。”
在小蓝惊魂未定的眼中，面前的这家伙依旧笑得一脸从容，淋漓自信，仿佛在他的面前，再难的问题也不是什么事儿那样。
——你们这些叫小绿的，果然！都是！那么！讨厌！
把小蓝气得牙痒痒的模样收在眼底，小绿愉悦地笑了笑，“继续护好你的脑袋，把自己藏好。我去去就回。”
小蓝闻言一愣，反手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袖，紧张地问：“你要去做什么？”
小绿回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，“去履行我作为[代理人]之一的职责。”
之后小蓝就被藏在角落掩体，看不太清楚随后发生的事。
只隐约听见若干枪声陆续响起。
在那小小的角落中，小蓝从头回忆起自己今天从睁开眼开始的一切，忽然间，他前所未有地挂念自己的那个死对头。
急促地喘了几口气，小蓝忽觉一阵惊悚。
因为他发现，自己在生死一线的瞬间，想到的……竟然是自己的死对头！？
——想就想了吧……
“我想回去……”小蓝垂着头被发荫挡住了表情，只能听得语气异常平静地说，“回去原来的世界……”
一想到也许会再也见不到那个讨厌鬼，小蓝没来由地感到一阵难过。
与此同时。
就在小蓝他看不见的地方，那名身穿西服的绿发青年，娴熟地清除这些被世界树判定为会严重危害到它的存在。
直至确认周边已经完成清剿，回来的小绿这时才有空照顾一下这位小蓝的情绪：“死里逃生的感觉怎样？”
还好是全仿生机械肢体，哪怕在这个运动量和这种场面之下，小蓝因此也没有丢脸地出现双腿一软的情况，只有心潮澎湃的状况。
后怕的那种。
“你……明知道会发展成这样……却还要让我出门？”
在小蓝的眼中，这个世界的小绿始终神色平静。对于自己的责难，他依旧一副从容的模样，“抱歉，因为这些人被判定为对世界树有着极度的威胁，所以必须尽快铲除。”
“可我是无辜的啊！”小蓝真的很想打对方一拳，“而且你就不担心这个世界的那个小蓝安危么！？”
“抱歉。”这名绿发青年平和地承受并处理小蓝情绪的爆发，“休伯利安的代理人是以执行世界树的意志为最优先。”
这种回答听得小蓝一阵烦躁，不禁偏头一个咋舌。
仿佛知道小蓝的情绪还没完全发泄，对面的小绿依然是那一副温和从容的表情，等待似的看着那名蓝发青年。
就这样看着对方沉默了半晌，又支吾了片刻……最后，小蓝还是忍不住地问：“你为什么会有管理我这具躯体的权限？”
这问题话音刚落，小绿难得露出一瞬间的愣怔，随即失笑一声后解释：“有权限的不是我，而是世界树。”
小蓝怔了下，隐约意识到自己先前好像是会错意了。
另一边，小绿含着笑意继续解释：“刚才你也看到我拿出那个小型人工智能机器人吧？我是以它桥接到世界树那边，短暂获取你这具躯体的管理权限，时限就是这二十四小时。”
“怎么啦？你这是想歪了吗？”
——哇啊丢脸丢大了！
小蓝拒绝回答。
“要是我没记错，我之前是跟你说过的——这个世界的小蓝，要是情况允许，他其实是不太想见到我。”
小蓝咬牙切齿地瞪着他，明显依然沉浸在被这人摆了一道利用的强烈情绪中。
“不过，我真的很感谢这个世界的你，感谢你创造了这个民用小型人工智能机器人。”小绿收好了自己的机器人，“有了它，我们代理人就在必要时可以主动与世界树直接对接，省下了不少功夫，提高了执行任务的效率。”
——果然是不一样的，哪怕长得一样。
小蓝看着面前这张熟悉得令人讨厌的面容，心里有一个认知被无声加固。
——不是同一个人。
看着对方无比纠结，小绿倒是轻轻巧巧地笑道：“不过，时间也快到了。”
小蓝闻言一个激灵，随即下意识地望向天色。
——还真是呢。
在安全屋里度过了大半天，出门后尤其是行程的后半段比较丰富刺激，因此到这时候，小蓝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。
收回的视线对上面前这名绿发青年仿佛意有所指的笑容，小蓝不由自主地疯狂辩解：“我我我我才不是期待见到那家伙！我只是想回去自己的那个世界线而已！”
小绿歪歪脑袋，轻巧一笑，“你说了算。”
明明看来并不敷衍，可是看样子，一点也不像有把小蓝的话听进去。
这种被当成小孩子哄的感觉令小蓝登时气炸。
然而没等他发作，小绿忽地给了他一句：“谢谢你，小蓝。”
“啥？”小蓝一头雾水地看过去。
只见对方诚恳地表示：“多亏有你的帮忙，我跟小蓝的约会计划制定得也差不多了。”
“哈！？”小蓝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，眼珠子都快要瞪得脱窗了。
——所以说，这个世界的我，真、真的是跟这个讨厌鬼是恋人关系么！？
只可惜没等震惊的小蓝把求证问出口，这具蓝发的仿生机械躯体忽然没了声，整个人当场瘫软下来。
小绿及时地接住了这个失去意识而倒下的人，小心地安顿在自己的怀里。
从机器人那边确认小蓝的个人积分已经能被世界树顺利读取，小绿终于在悄然间放下心来松了口气。搁在那头蓝发顶上的微笑安静，带着宠溺般的妥协和无奈。
“待会等你醒来，会接受我的约会邀请吗，小蓝？”
拇指细细摩挲着那片蓝色的鬓发，绿发青年的呢喃听来温情又缠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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质量的感觉在黑暗中忽然坠入意识。
当这种感觉顺着网状的路径潜行延展开去，小蓝猛地睁开了眼。
——是自己的房间。
熟悉的环境令人心安，小蓝暗自松了口气。
一扭头，小蓝就见到自己世界中的死对头——他还没醒，当即忍不住一阵臭脸。
嘴角却毫无自觉地上扬。
小蓝没告诉那个世界的小绿：这个世界的他们，虽然没有谈恋爱，但结了婚。
目的是为了更好地监视对方。
——顶多偶尔走走肾。
小蓝撇撇嘴，嚣张地在内心补上这么一句。
走肾不走心，那是死对头最后的倔强。
那个世界到底是不是梦，对小蓝而言其实已经不重要了，毕竟已经没办法接触得到。
回想起先前见到的那副温和从容的笑脸，小蓝心有余悸地一个寒颤，真情实感得很。
不过眼下，既然回来了，那就当成是单纯的一个梦好了。
——还好回来了。
“一大早就傻笑……”刚睡醒的小绿语气不善，“想到今天是自己生日，所以迫不及待地想去投胎吗？”
——这货竟然还记得自己今天生日？
一丝惊喜瞬间闪过心头。
听着熟悉的针锋相对，真切地感受到一切真的终于恢复常规，小蓝半眯起了眼，同时不由得愉悦地暗自一声挑衅般的哼笑。
“既然知道，那就赶紧起来伺候你爸爸我！”
【Fin.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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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在后面的话：
如各位所见，这篇其实又可以名为《小蓝梦游奇境》
……似乎写成了奇奇怪怪的说明文，不好意思……
